(资料图)
□邓若晴
陈再见最新的长篇小说《骨盐》有着悬疑小说抽丝剥茧的情节设计,它从唐宁国的失踪开篇,以多个叙事视角互相递进补充的方式,揭示隐藏在失踪案件背后人性的幽暗,也诠释出生命的坚韧。陈再见的洞察是深刻入骨的,人性之复杂多面在善恶冲突与交锋中浮出水面,发出直击灵魂的拷问。
《骨盐》中的唐雄本是唐宁国失踪案的最大嫌疑人,可真相却使人百感交集。他默默为唐宁国安分读书的姐姐介绍工作和朋友,他常年资助海东城的贫困生,他既往不咎帮助鸭屎礁人,甚至为意图杀他的唐宁国请辩护律师。他既是械斗案的加害者也是骨殖案的受害者,物欲与淡然、进取与退隐、罪恶与良善,在一个人身上共存。而文中隐身的、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的金伯等人,却是背负两条人命的真正卑劣者。金伯从未真正忏悔,他为利益屈服于仇人唐雄,为隐藏真相不惜杀害亲族人。金伯杀害了目击者,但真相依然浮现,唐雄从不抽烟却身患肺癌……二人的归宿都隐秘地指向了因果报应。
面对世道艰难,善与恶往往存乎一念之间。“恶”一旦爆发将会陷入罪与罚的桎梏,唯有不断地补偿和自我救赎,才可能减轻灵魂的煎熬。比起有目的性的悔过,人对自我罪恶的承认与认识更具意义和启发性,于是,作者的笔触柔软下来,让生长在省尾国角的唐雄终得一子,让唐宁国的死揭开了骨殖案的真相。
在这座南国小城里,我们窥见个体的伤痕与隐痛。小说人物狼狈地从乡村逃离到城市中,试图摆脱传统宗族对人性的摧残。但“有些坎一辈子都跨不过去”,关于故乡和家族的记忆始终萦绕在心,反复提醒着他们曾经的黑暗与苦痛是真实存在过的。苦痛就像连锁反应,沉重地压着那些想要在城市开启新生活的人,让他们无力对抗仇怨带来的精神内耗。唐叶修的生活看似步入正轨,却孤独无趣,精神失常的弟弟也让她担忧不已;马可君的母亲被紧张的家族关系逼得自缢,这给他留下挥之不去的心理阴影;唐雄忘不了曾造下的罪孽,即使补偿再多也像一根卡在喉咙里的刺,“吐不出,吞不下”;唐宁国始终活在仇恨里。
在陈再见的笔下,故乡不再是传统叙事模式下人性美好的象征,人性之恶在乡村家族纷争中恣意生长,从曾经的互助互爱到因利益势不两立,传统的乡村宗族关系内部已腐朽。从鸭屎礁通往海东城的大桥将城乡紧密连接起来,村里人都渴望穿越大桥去追寻向往的生活。这座存在了半个世纪的大桥却已老旧不堪,早就该废弃重建了。大桥成了某种隐喻,它预示了逃离的失败和进城后的失落。
然而,小说并没有沉沦在无望之中。陈再见在创作谈里说:“骨盐的存在能增强骨骼的硬度和韧性,决定骨骼的形状。然而,作为人,我们的精神似乎比身体更需要‘骨盐’这种稀缺元素。”马可君、虎哥、唐宁国……他们诠释着生命的坚韧,坦然置身绝境中,有骨气,有坚守,绽放出人性的光辉。
返回搜狐,查看更多